迎面而來的女孩子留住了我的注意力,覺得眼熟,可是卻想不起在哪裡曾經見過,隨著雙方距離的越來越接近,看到了更清楚的五官和身影,心中的肯定增加,剩下幾步就要擦身而過了,我把握最後的機會,試著去接觸她的眼神,可是讀到的卻是漠然,帶著一陣風,經過,沒了。等我找到過去的影像回過頭時,看到史塔克咖啡館,是的,她是昨天下午在櫃臺後面親切招呼我的店員,我推開玻璃門就給我一個大大的微笑,問了我貴姓,給我咖啡之前還問我是不是這裡的學生,感覺很舒服很自在,當然,我也還給她一個微笑,雖然覺得有些靦腆…
她,今天就忘了我了嗎?
我以前會這樣安慰自己,他們每天遇到多少的客人,不記得是正常的事,那我為什麼還記得?她有沒有可能還記得,只是,她現在已經下班,失去了給我一個微笑的權力?是啊,我也曾經在服務業工作,也給每一個進來的客人大大的微笑,我知道這麼做並不會增加薪水,但是用微笑去接觸人真的是件很棒的事情,下班之後,我還是喜歡微笑,可是我失去了對陌生人微笑的勇氣,好像為別人為公司微笑可以,可是拿掉了公司,自己好像沒有辦法承擔對方可能的拒絕?我不敢只為了自己來給對方一個微笑。
為了別人可以,卻不敢只為自己。照顧身邊的人可以,卻不曉得怎麼照顧自己。
每次到蓮花基金會來演講,總是看到滿滿的人,我感覺得到,大家都有著一顆熱誠的心,想要幫助臨終病人和悲傷者,「只要哭,就可以處理悲傷嗎?」「我哭了這麼多年,為什麼悲傷還在?」熱情的朋友們對於我把悲傷從別人的身上拉回自己身上,有著更多的好奇,這幾年我從心理學的角度研究情緒,對情緒越瞭解,就對情緒的功能越疑惑,目前唯一確定的是,情緒提醒我們,正在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的事情和我們對自己或世界的認知和信念之間出現了差距,情緒是一種的提醒!假如我們悲傷,只是單純地把悲傷發洩出來,而不知道我們正在為什麼事情悲傷,那麼這個已經發現卻沒有被瞭解的差距依然存在,警報不會自己關掉,除非我們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發生,我覺得悲傷常常不是那麼簡單地只是因為有一個親愛的人永遠離開了,裡面可能還有很多我們悲傷的原因,對於自己存在的不安全、對死亡的害怕、對未來的不可知、或者和逝者之間未完成的遺憾…種種更多卻未曾被瞭解的原因。
瞭解自己困難嗎?喜怒哀樂,假如不知道,又是如何表現出來的?我覺得,身體知道這些情緒,可是理智卻不一定知道,而我們早已經習慣用理智去看,而疏於用身體去看。我在這幾年的學習裡面慢慢地在累積對自己一點一滴的瞭解,可是同時卻也產生越來越多的困惑,因為我會注意到,有時候明明已經很累,可是卻不願意早點上床休息,不是無意識地繼續在網路或電視世界裡面轉換著,就是想找東西吃,不是因為餓,也知道這時候吃東西會讓自己睡得更不安穩,可是那個衝動就像波濤一陣一陣在心裡翻湧,我問自己,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給自己想要的?還是,我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性嗎?還是愛?我擔心經濟的問題,怕自己活不下去?還是我被自己的想法綑綁得無法動彈?假如我沒有把試著把原因找出來,煩躁就會一直在那裡,去運動、去旅遊,都不能解決問題,因為問題是什麼不知道?又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不知道的問題?
只有回到自己,從自己開始,讓情緒來提醒自己,開啟一條透過身體感覺來瞭解自己的道路,這麼一來,才比較能夠真正地去陪伴別人的情緒,悲傷是不能用理智的,假如理智可以處理一切,那麼又有誰這麼笨要讓自己悲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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