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病人或家屬談話的時候，他們常常會問我一個或許也並不期待我能夠回答的問題，「癌症發生的原因是什麼？」雖然現代醫學慢慢找到一些相關的因素，但是究竟什麼情況下會發病？仍然是一個未知數。除了環境的因素，諸如空氣、水和食物等的污染所造成之外，究竟和人自己有沒有關係？我還記得有個五十幾歲的伯伯既憤怒又無奈地對我說：「我吃的菜是自己種的，豬和雞是自己養的，喝的是山上的泉水，呼吸的是山裡的空氣，生活又沒有壓力，我為什麼會得癌症？」
究竟可不可以為自己做些什麼來避免癌症？當然我們知道人最終仍然無法避免一死，但總是希望能夠晚一點來面對這件事情，那麼多久的時間可以讓人準備好？我們有沒有認真想過自己要活到幾歲，才會覺得夠本了？假如老化是不可避免的過程，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差，面對種種的不便，我們又打算忍受到幾時？假如有一個人年紀已經老到只能躺在床上，沒有力氣起床，吃飯需要別人餵，大小便都要在床上解決，只能這樣日復一日，你，還願不願意繼續下去？
曾經聽過朋友講述一則新聞，說重陽節的時候，縣長特地帶了大批人馬，到安養院裡面，贈送禮品給該縣最高齡的老人，當大夥兒快樂地慶祝的時候，縣長突發奇想地想要問這位人瑞說：「阿嬤，你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大家正當摒息以待的時候，老人危危顫顫地說：「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趕快死，可是就是死不了。」子孫不在身邊，病痛纏身，因為行動不便，每天就限制在有限的空間裡面，我想阿嬤不是在講笑話。
我們常常會自動忽略老化的問題，只希望能夠一輩子年輕，永遠這樣無憂無慮地活下去。可是，辛苦和憂慮才是現實生活的本質，辛苦地賺錢，辛苦地維持一個家，辛苦地和別人打好關係：要是這些努力沒有達到預期中的效果，憂慮就隨之而來，憂慮沒有錢，憂慮沒有工作，憂慮車子比別人小，憂慮別人對我們不好，我們每個人幾乎每天都困在大大小小的困擾裡面。
活著究竟有沒有帶來什麼樣的快樂？
讓我們暫時把已經跑到嘴巴裡面就要說出來的答案吞回去，安靜下來好好再想一遍，每天早上睜開眼睛，感覺到的是快樂嗎？起床之後，昏昏沈沈地走道盥洗室，望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散頭亂髮，眼睛浮腫空洞，你喜歡你看見鏡子裡的這個人嗎？從盥洗室出來，你看見其他同樣邋遢的人在你身旁走來走去，你是否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疑問，喜歡和這些人在一起嗎？還是習慣了，或者懶得去改變，你只是挑一個最不傷腦筋的方法，繼續這樣的生活？接下來要花一整天的時間工作，可是，你喜歡你自己的工作嗎？還是僅只是為了餬口，你不得不這麼做？在下班之後回到家，你是不是有了愉快的一天？
我們每天或多或少在做一些傷害自己的事情，就像是過度的飲食和不正常的生活，很多人都知道這些因素是致病的因子，可是仍然毫不在意，繼續這樣的生活，更明顯的例子是吃檳榔和抽煙，即使衛生單位投下了很多的努力在告訴所有人，吃檳榔和抽煙的壞處和癌症的關係，還是有那麼多人漠視這些訊息，究竟是因為人在身體健康的時候，很多事情不當一回事，或者除了不在意之外，有沒有人在深深的心裡面，真的有那種不想活的念頭？生命裡面充滿的是無奈和低潮，是不是活著也只是一種習慣而已，也許死亡對我們來說，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只不過不習慣死，或者不瞭解死，所以害怕這件事情而已。
所以，與其問我能不能活的久一點，倒不如來問，我到底想要怎麼過生活，或許來得更安心一點。
(本文曾刊在蓮花會刊65期,並收錄在生命的執著-蓮花基金會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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